第273章 被气的眼前一黑（1/2）
王远着重提到了规矩二字，也是想给海瑞一些压力，免得让他看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不过海瑞倒也没有辜负他直臣的性格，听完王远的话后并不为之所动，十分从容的回答：
“钦差大人这样的话，下官听不明白。难道官职更高的人，反而连圣旨也看不懂了吗？
圣旨明明是叫我们，抄没沈一石的家产上缴国库。而钦差大人却在织造局，转卖沈一石家产的合约上签名盖印。
你是主审官，也是钦差，如今浙江一省的民事，也都归了你管。
但是正因为如此，钦差大人更是不能违抗圣旨办事。
身为陪审官，我奉劝钦差大人依照圣旨办事，这正是下官职责所在。”
听完了海瑞的话，王远也只感觉逆血上涌，眼前都闪现出黑影了。
虽然早就知道海瑞的性格，但是此刻亲身面对了，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不可理喻之人。
和他讲的明明是后果，他却偏要跟你提程序的正义性？难道他连便宜行事的意思，都不懂吗？
“你知道倭寇，在我大明东南沿海一带，杀了多少百姓？毁了多少城池吗？你知道前线将士，没有军需粮草，是怎样在艰苦奋战吗？
你的家人，如今好端端的待在淳安。你想没想过，那些被倭寇杀戮的百姓？
我同意……这句话也不对，此事和我也并无太大的关系，我只是没有打断他们的交易罢了。
签字盖章的，也并不是我，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为何如此作？就是为了立刻筹办，前线所需的军需粮草！
当时十万火急，别说是贱卖，便是半卖半送我也会同意的。这无关利益，而是不可让前线将士寒心。”
海瑞听见王远此时发言，如此的慷慨激昂。不仅没有被说服，反而更加认定王远是一个“大奸似忠”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很难和固执的人讲道理的原因了！
他们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偏偏还能完成逻辑自洽。旁人无论说了什么，只要和他们的逻辑不同，那便是错误的。
所以等王远说完之后，海瑞这才继续平静的回答：“钦差大人有这般忧国忧民之心，那一切便都好说了。不过说到倭寇为患，大人可否容下官也说两句？”
王远看着平静的海瑞，心中咯噔一声，难道他又有什么自己的逻辑？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说！”
海瑞此刻的目光望向了窗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仿佛是在回忆，一时间默默的读了起来：
“倭寇侵海南儋州，杀我大明汉黎两族百姓数千，掳掠妇女丁壮一千余人！
洪武十九年，倭寇又侵海南之儋州、新英、洋浦；二十年又侵琼州！
永乐九年，宣德八年、九年，成化元年，弘治四年，正德十二年，嘉靖三十五年、三十七年……
倭寇共侵入我海南，各州县村落一十三次，杀我百姓数万，掳我百姓至海外诸岛充作苦役者数万！
钦差大人，倭寇在我的家乡杀戮淫掠，远早于浙闽诸省！
我更要说的，是大明正德十二年，倭寇侵我海南之澄迈、临高，那年我四岁，家父就是死于倭寇之手！”
王远愣了愣，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只知道海瑞幼年丧父。
还没等王远说些什么，海瑞又将目光看向了他，面带痛苦的说道：
“杀父之仇，我海瑞这辈子一刻也不敢忘。
钦差大人刚才说：我的家人好好的待在淳安县，而不知道沿海百姓受倭患之苦。
此话下官是极不认同的，请大人将此言收回！”
听到这话，王远不禁眉头紧锁了起来，心中可谓是烦躁到了极点。
之前两人吵架的时候，哪怕王远说服不了海瑞，心中也只是略微有些烦躁。
但此刻海瑞让王远收回之前的话语，却是立刻让王远到达了忍耐的极限。
怪不得古代皇帝哪怕是发动战争，也不愿意写罪己诏！这种承认自己错了的事情，还真是比较困难。
不过思考了片刻，后面的黑锅事情，还离不开海瑞，此刻也只能先低头了。
“嗯，海知县此事是本官鲁莽了，我收回之前的话语。但是本官并不是认为自己说错了，而是因为之前的话语牵扯到了令尊，这才想要收回的！”
说完后，王远没等海瑞回答，随后一挥袖子继续说道：
“既然海知县和倭寇，还有这样的杀父之仇，那便应该知道倭寇的祸患。
本官现在就已派给你一件公务，如今前线经历了七场大战，这七场大战下来我军虽然连连取胜。
此次更是一举，剿灭了倭寇的最后一股大的力量。剿灭倭寇的形势近在眼前，但是………”
王远说到最后，特意在【但是】加强了语气，而后停顿下来。
不过海瑞并没有询问，但是后面的内容反而直接说道：“钦差大人直言便是，若有何事需要下官去做，自然是责无旁贷。”
听他这样说，王远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嗯，如今前线在胡总督的指挥下，又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将下一批军需粮草运送到前方。”
海瑞听到这个吩咐，并没有直接应承下来，反而询问道：“钦差大人，难道这个案件就不审了？”
王远想了想如实说道：“杨公公如今疯了，此事你也知晓。
沈一石的家产和织造局，究竟有多少联系，除了杨公公知道之外，还能去查谁呀？
所以此案如今必须停下了，至于后续如何，便等待朝廷的旨意吧！我若按旨意行事，应当无妨了。
今日早晨，我便已经用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
现在你该做的，就是立刻把军需粮草，押运到胡总督大营。
算算时间，十余天后回来，按新的旨意办案。”
海瑞沉默在那里，一时间并没有回话。
王远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不愿去？”
“我去！”海瑞大声答道，不过眼睛还死死的看着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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