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增援仁安羌(2/2)
孙师长没答话,
盯着电文上“7000英军被围”的字样,
想起在昆明誓师时龙主席说的话:
“英国人靠不住,咱得自己把刀磨快。”
他忽然转身,冲通讯兵喊道:
“给总部发电,
新38师随时可执行机动作战任务。”
又转向古之月,
“你带三排作先头部队,
跟着113团刘团长的路标走——
记住,英国人的地图靠不住,
咱靠老百姓的指路牌。”
古之月的胸脯绷得像块钢板,
苏北话里带着钢火:
“师座放心,咱三排的刺刀三年没沾血了,
正等着鬼子来开刃!”
他转身要走,
忽然看见赵大虎蹲在树底下系鞋带,
英国胶鞋的鞋带太长,
在脚脖子上绕了三圈。
“赵大虎,”
古之月喊了声,语气比刚才柔和,
“把你的红布条摘下来系枪上,
别让鬼子认错了人——
咱是中国军队,不是他们的炮灰。”
队伍重新整队时,
夕阳正从雨林缝隙里漏下来,
给弟兄们的钢盔镀了层金边。
赵大虎摸着枪托上的红布条,
想起在奉天老家时,
他娘给他缝棉袄,
也是用这种红布做的补丁。
远处的炮声更近了,
像有人在天边擂鼓,
每一声都震得人胸腔发紧。
徐天亮数了数背包里的压缩饼干——
还是英国佬的,
包装上印着看不懂的洋文,
但比他们在昆明领的杂和面饼子香多了。
“弟兄们,”
孙师长站在块凸出的岩石上,
背后是渐渐暗下去的雨林,
“前面就是仁安羌,
英国人在那里等着咱们救命。
咱新38师从成立那天起,就没怕过硬仗——
当年在淞沪,咱拿汉阳造顶住鬼子的坦克;
在长沙,咱用手榴弹炸飞机场。
今儿个在缅甸,咱要让鬼子知道,
中国军人的枪口,永远朝着敌人!”
他的合肥话在山谷里回荡,
惊起群夜鸟,
翅膀扑棱声混着弟兄们的应和声,
像首低沉的战歌。
赵大虎跟着队伍往前走,
胶鞋踩在碎石路上咯咯响。
他忽然想起刚才孙师长说的
“英国佬的地图靠不住”,
便从裤兜里掏出块树皮——
那是今早跟个缅甸老汉换的,
上面用炭笔画着进山的小路,
老汉指着地图上的红点,
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
“那里,鬼子少。”
他把树皮塞进子弹带,
摸了摸枪管,
冰凉的金属让他心里踏实。
夜色越来越浓,雨林里的萤火虫也渐渐多了起来,
它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仿佛是谁在这片黑暗中撒下了一把碎星星。
古之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手中的手电筒被蒙上了一层红布,
发出的微弱红光在厚厚的腐叶上跳跃着,
仿佛是一只迷失在这片绿色海洋中的红色小精灵。
古之月的身后,
赵大虎和李满仓正低声嘀咕着。
赵大虎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
对李满仓说:
“满仓啊,你说那英国人的威士忌到底好不好喝呢?
等咱们把他们救出来,
能不能跟他们讨两瓶尝尝啊?”
李满仓则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
他不屑地啐了一口,说道:
“拉倒吧,咱山东人就好那口地瓜烧,
洋酒有啥好喝的,
一股子马尿味!”
古之月听着他们俩的对话,
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用苏北话骂道:
“你们俩可真没出息!
等打跑了小鬼子,
老子带你们去仰光下馆子,
让你们吃个够!”
然而,他的笑声还未落,
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那声音就像是一串鞭炮在这寂静的雨林里突然炸开一样。
古之月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立刻示意身后的弟兄们卧倒,
并将枪口对准了前方的阴影。
古之月摸了摸腰间的手榴弹,
那铁盖子上的防滑纹硌得他的掌心有些发疼。
这是他们在昆明领到的新家伙,
比起他们原来用的麻尾手榴弹要结实得多。
“是自己人!”
黑暗里传来声喊,
带着浓重的黔南口音,
“新38师的弟兄吗?
我们是113团的!”
古之月松了口气,站起身,
看见几个黑影从树后钻出来,
钢盔上抹着黑泥,
只露出两只发亮的眼睛。
领头的正是113团的刘团长,
他握着古之月的手,力道大得像铁钳: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英国人的电台都快让鬼子炸哑巴了,
就等着咱们去开罐头呢!”
雨林的夜风吹过,带着远处的硝烟味。
古之月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弟兄们,
赵大虎正跟113团的弟兄打听敌情,
东北话里透着兴奋;
徐天亮蹲在地上看地图,
烟斗明灭的火光映着他皱眉的脸;
想着出发前孙师长的身影在队伍里晃动,
时不时拍拍弟兄们的肩膀,
合肥话低低的,像在说家常。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从昆明到曼德勒,两千多里的路,
弟兄们的草鞋磨破了,
胶鞋穿烂了,
可眼里的光没灭。
“刘团长,”
古之月握紧了步枪,
“咱一排给你们打前站,
您指哪咱打哪。”
刘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样的!
前面的501高地让鬼子占了,
咱得先拔掉这颗钉子。
记住,鬼子的炮兵厉害,
咱得贴着他们打,
让他们的炮弹炸自己人!”
他转身时,古之月看见他背上的行军壶,
壶身刻着“精忠报国”四个字,
跟孙二虎枪托上的刀痕一模一样。
队伍再次启程,这次的脚步更轻快了。
赵大虎发现路边的野芭蕉结了果,
青绿色的香蕉串垂在叶下,
他伸手摸了摸,又缩回手——
怕耽误行军。
徐天亮掏出块英国巧克力,
掰成小块分给弟兄们,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混着硝烟味,成了种奇怪的滋味。
孙师长走在中间,
听着前方传来的零星枪声,
想起在曼德勒看见的英国伤兵,
他们蜷缩在卡车里,眼神空洞,
像群被拔掉牙的狮子。
“班头,”
徐天亮凑过来,金陵话带着笑,
“等打完这仗,咱是不是能在仁安羌竖块碑?
刻上‘中国新38师到此一游’。”
古之月笑了,苏北话里带着暖意:
“竖碑就算了,等咱回国,
让老百姓在村口给咱煮锅热汤面,
比啥都强。”
他抬头望了望夜空,
星星被雨林的树冠遮住了,
只有几道探照灯的光在远处扫过,
像鬼子的眼睛,在黑暗里找着猎物。
凌晨三点,队伍抵达仁安羌外围。
古之月看着前方火光冲天的油田,
原油燃烧的气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赵大虎趴在他身边,东北话压得低低的:
“副连长,您闻见没?
这味跟咱老家的豆油坊似的,就是更呛人。”
古之月没搭话,盯着鬼子阵地的探照灯,
算计着冲锋的路线。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众人定睛一看,
原来是孙师长的通讯员骑着马疾驰而来。
只见他面色凝重,
手中紧握着一封急电。
古之月赶忙迎上前去,
接过那封急电,
借着微弱的月光,
他仔细阅读着电文上的内容。
当他看到“总部命令”这几个字时,
心中不禁一紧,
一种紧张的氛围顿时弥漫开来。
“新38师113团、师部侦察连即刻向仁安羌核心区突击,
务必在拂晓前突破鬼子防线,
解救被围英军。”
古之月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但内心的焦虑却难以掩饰。
读完电文后,古之月缓缓抬起头,
目光投向孙师长所在的方向。
在那片漆黑的夜色中,
他隐约看到了几点烟头的火光在晃动,
就像是几盏倔强的灯,
在无尽的黑暗中顽强地燃烧着。
雨林中的虫鸣声突然戛然而止,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原本嘈杂的虫鸣声,
此刻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古之月紧紧握住手中的步枪,
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
他听到身边的弟兄们纷纷拉动枪栓的声音,
那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仿佛是一曲激昂的战歌,
预示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即将打响。
赵大虎迅速地将一条鲜艳的红布条缠绕在枪口上,
那一抹红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仿佛是战士们心中燃烧的怒火。
李满仓则用力地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
然后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榴弹,
似乎只要一声令下,
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扔向敌人。
徐天亮的烟斗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
他默默地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手枪,
然后用几乎微不可闻的金陵话说道:
“弟兄们,该咱们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