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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凶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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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透了,除了远在新疆服兵役的吴晨不能回来,亲戚们都陆续到齐了,大家都十分疲劳,坐在那里说着奶奶一生的经历。那是在讲一个故事里的人物,有时还会哈哈大笑起来,大伯也会过来补充哪个地方说错了,哪些年代不准确,像是在修一份家史。

奶奶幼年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长大成人被带到山里的上吴村,奶奶从江南被人带来时走到村口,才知道要嫁在这里。她惊恐地以为要嫁给大户人家做小妾了,寻死觅活,极力挣扎。媒人拉住高高大大的剃头匠,说老吴家大侄子人就这模样,三间小瓦房大喜的日子老是哭滋滋的,算什么呢?

奶奶惊讶地盯着眼前的小伙子,白静脸庞面带羞涩,就一下子止住哭声,收住眼泪的同时,脸上也有了丝不好意思的红色。

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二八方龄倔强到不认命的女孩,一个是玉树临风,一把剃头刀走四方的匠人。因为喜欢才收起眼泪,走在一起,也正是因为走在一起,后来才有流不尽的眼泪。奶奶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才变得像个女汉子。

过了一年后,奶奶没怀上孩子,于是闲言碎语说蛮子不干净啦,怀不上了。奶奶一句话也不辩解,拉上爷爷去长江边的芜湖码头给南来北往的行人剃头。

每天繁忙的码头上总有两个年轻的身影在摆着剃头摊子,男人熟练地给顾客理发,女人忙前忙后的帮着烧开水递毛巾。

风尘仆仆的过客很享受这对年轻人的好手艺和舒服贴心的热毛巾,夫唱妇随一天下来女人数着箱子里的零钱,一脸的满足。那个租来的房子里简单的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还有就是晚上带回来的一包零食。

早上起来的奶奶总要扫出一大堆果皮瓜子壳,那段岁月该是奶奶一辈子最浓情蜜意的幸福时光吧?

直到怀上姑妈,奶奶才挺着肚子带着爷爷离开码头。

回到上吴村有了第一个女儿,后面是排着队出生的儿子,贫寒的农家,因为孩子的降临而更加负担不起。芜湖码头也去过两次,但是孩子尚小,又因为收入微薄而放弃。那段码头的幸福时光,终成了回不去的梦。

49年解放,连年战乱终于结束,人们对土地的渴望无比热切,奶奶和爷爷开始守着几亩薄田和四邻八乡的剃头生意度日,只是没想到爷爷染上了赌博。

这个刚刚够吃的小家开始急速下滑到无底深渊,奶奶恨爷爷的不争气,更恨痛恨那些无行无业的游手好闲之人。每天盯着爷爷口袋里那几块养家糊口的钱。

腊月里的一天,爷爷收账一夜没回来。天才蒙蒙亮,奶奶矮小的身影便出现在昨天爷爷收账的村子里,终于问清楚剃头匠在那家阁楼上。奶奶一个人爬上阁楼,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往下拖。男人躲在四处漏风的阁楼上,冻了一夜,突然女人出现在面前吓得他鼻涕也滴到女人的手上,那时奶奶心里不只生气,而是失望到悲凉。像当初爱爷爷的时的那份浓烈,现在失望透顶,也就恨他一生离不开赌桌。爷爷60年代遇上被当地人称为“艰巨”的三年自然灾害,终于饿死在家里。

“真的,”父亲插话说:“我那时候已经七岁了,满山里逮青蛙,烤熟了吃,竟然活了下来。能记得是剃头匠的父亲被竹床抬出去时,长长的乌黑头发有一缕头发从竹床上滑下来,随着竹床的颤动,一晃一晃。这就是七岁的父亲对爷爷最深刻的记忆了。

从此奶奶一手带大的姑妈,大叔,大伯,父亲,小姑,她支撑着这个捉襟见肘的庄户人家。

奶奶姓卜,却没有名字。嫁过来后随爷爷叫。吴仆氏。小时候他只听过村里的花奶奶喊起奶奶的名字,她固执地以为只有那个佝偻着腰,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的才是奶奶,其他老年人应该有他家的老年人才叫奶奶。

奶奶不会做针线活缝缝补补做鞋裁衣的活都是凡老姑子或者邻居,她只会关注家里每年养的那头年猪该开支到哪里。每年秋后的粮食如何干饭稀饭的平衡才能满足一家老小捉襟见肘的日子。

“艰巨”那三年,处处都有饿死人,也是生死历练的艰巨过后,奶奶眼里就没有过不去的日子了。正是这种超越苦难的精神,深深的影响了吴城吴镇兄弟,他和弟弟在奶奶的护佑下慢慢长大。

吴镇看着躺在木板上的人,忽然心生一种虚幻的感觉,奶奶一辈子历经坎坷不屈服,却遇到那样的爷爷。

晚年和两个孙儿相依为命,按说她现在该享福了,但她看到自己摔倒后就成了家里的一个负担,小儿子常常整夜不归,大孙子当兵不能回来尽孝,二孙孙子回来一趟也像是蜻蜓点水。她就觉得自己是老而无用的累赘了,吴镇觉得奶奶最后一步走的如此决绝,一定是认为自己瘫在床上,行动不便,又不能拖累儿孙,只有一仰头吞下苦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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